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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电视里的人离职都要抱纸箱?

  在电视剧里,离职的人总是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,将一些文件装进体积不大的纸箱中,最后一个人抱着纸箱,在众人的注视下独自离开公司......

  前阵子热播的《骄阳伴我》中,宋晨陪盛阳离职的场景里,两人也都不出意外地各抱了个纸箱。

  影视作品中的这种展现方式,将所谓离职的场景刻进了观众们的DNA中,纸箱这个常见道具也顺理成章变成“离职”的象征物。

  然而现实中的离职场景并非如此:物品少的人离职状态可能和平时下班回家没什么两样;物品多的人离职堪比搬家,几个行李箱都装不下。

  到底是谁最先将“纸箱”与“离职”挂钩,已经无从考证。但能确定的是,“纸箱”这一象征慢慢的变成了了视听语言的一部分。

  虽然纸箱不结实、不防水,收纳物品时大件放不下、小件用不上,搬运起来又不省力,对离职者而言非常鸡肋。但纸箱相对更适合装更多东西的蛇皮袋、省力的拉杆行李箱,在画面中占据的空间大小适中,既显眼又不突兀,且中景(只拍人物上半身)、全景(拍人物全身)中都能看到,还不会挡住演员的脸。假如换成蛇皮袋、行李箱,只能在全景状态下进入画面,且位置不显眼,不利于视觉信息传达。

  外观方方正正、朴素简洁的纸箱,抱起来显得自然大方,避免了累赘感,符合职场白领人设。

  因为拉行李箱的感觉很像要出差、度假;拿蛇皮袋与白领端庄、有序的形象不搭,感觉更像破产要去睡马路;而什么都不拿,与正常下班没差别。然而,我们一看见主角用纸箱收拾东西,哪怕没有看之前的剧情,也能意识到主角将要离职。

  而“纸箱”与“离职”之间的关联,属于符号意义上的 “交流”,也就是“符号互动”。

  在上个世纪的30年代,美国社会学家米德和他的学生布鲁默创立了著名的符号互动论,这个学说的主要观点是:

  人类传播通过符号及其意义的交流而发生,因此能通过认识个体如何赋予他们与其他人交流的符号信息以意义。

  我们可以通俗地理解为:人与人之间的交流,是一个不断给符号赋予意义的过程。这一理论后来成为了传播学中最基础的理论之一,因为它几乎能解释人类世界一切的信息交流,上至一门语言,下至信手涂鸦,都可以用符号互动论来解释。

  而电视剧的桥段将“离职”与“纸箱”联系在一起,就是在给镜头前的“纸箱”赋予意义。我们大家可以如此进行推理:离职时使用纸箱子大致上是源自于一种社会共识或惯例,即离职者需要整理和搬运个人物品。

  虽然现实中每个人要整理的物品数量、大小都不一样,但在电视剧中主打一个“象征性”,选择“纸箱”这个符号来规范化地象征“整理和搬运个人物品”这一行为。抛开真实的生活中纸箱的实用性不谈,“纸箱”可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符号,其符号价值已得到了实现。

  在电影研究中,学者们将影视作品中的道具分为两大类:一种是戏用道具,一种是陈设道具,其中陈设道具是创造环境氛围的手段;戏用道具则有助于演员表演,能塑造人物性格和经历。

  在最近上映的电影《奥本海默》中,主角奥本海默曾试图用毒苹果杀害自己的老师布莱克特,于是影片中就有了玻尔手持毒苹果,与布莱克特在剑桥实验室同框的画面。

  此时玻尔手中的毒苹果就是“戏用道具”,它暗示了制作毒苹果的青年奥本海默不太稳定的精神情况,也揭示出了他丰富而矛盾的内心世界,推动了影片的情节发展,是整部电影的重要线索之一。

  而画面里作为背景的其他陈设,虽不如毒苹果的地位重要,却也有自己的存在价值,写满公式的黑板、摆放有秩的试管、散落书籍的讲台等等,为观众还原上世纪真实科研环境的同时,也展现出那个时代自然科学百花齐放之美。

  陈设道具在视觉上的作用不可忽视,没有特殊寓意的道具常常会被导演用于平衡画面、增强色彩,好的影视作品在还原最真实的时代背景的同时,对每一件陈设道具的设计都相当考究,以同时满足作品的纪实性与艺术性。

  比如谍战剧中常常出现的绿色台灯,既暗示了战火纷飞的时代背景,又增强了画面色彩,成为谍战剧中的经典陈设道具。

  就像《盗梦空间》中贯穿电影始终的陀螺,是主角分辨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之中的重要戏用道具,无需鲜明色彩、独特造型,就能吸引观众的关注。在影片结尾,诺兰导演还特意将镜头给到旋转的陀螺上,这个意味深长的镜头,至今仍是观众们争论的焦点,小李子最后真的清醒过来了吗?

  与小李子手中贯穿整部电影的陀螺不同,纸箱这种道具仅在角色离职时使用,对角色的人物塑造没有突出作用,很像被抱起的陈设道具。

  职场剧中常见的纸箱,也有自己的“时代背景”,默认存在于现代社会,作为陈设道具时,对环境氛围的创造力较弱,因为观众很难通过一个纸箱,判断出某部剧具体展现的年份,还会下意识地以办公室中的其他陈设作为判断依据。

  纸箱作为戏份较少的道具,与主角的短暂接触中也能成为塑造人物性格、经历的戏用道具。

  在电视剧《守婚如玉》中,知三当三的华莎也是抱纸箱辞职的,当时她被男方抛弃,却未婚先孕,丑事还被闹到公司,受上司训斥时直接辞职,正处在人生最低谷。为了表现出华莎当时的落魄状态,纸箱专门选择破旧的外观,箱口敞开的状态有种随时会散架的既视感,而演员搬纸箱的状态也显得格外费力。

  电影《毒液》中,女主被辞退时所使用的纸箱则更为精致,封装完整的纸箱看起来也更方正、有秩序感,似乎更符合《毒液》女主干练、独立的人设,而纸箱的人性化外观设计,也让女主搬起来毫不费力。

  其实离职抱纸箱在国外职场较普遍,也常出现在外国影视剧中,只是近些年才在国产剧中盛行的。

  事实上,所谓的戏用道具和陈设道具并没明确的界限,如果导演们利用纸箱的特殊性,在上面设置一些推动剧情的关键信息,那么平平无奇的纸箱也能随时咸鱼翻身,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,这便是影视道具的魅力所在。

  [3]格雷姆·伯顿:《媒体与社会:批判的视角》, 史安斌主译, 清华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。

  [4]乔治·H·米德:《心灵、自我与社会》,赵月瑟译,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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